苦铁破荷、道在瓦甓：《破荷亭印存》赏读(组图

发布时间：2018-09-17 12:39 来源：东方早报

为纪念吴昌硕先生，上海图书公司在成立六十周年之际专门重启库藏，以吴昌硕原石(右图)精拓粘裱于专制扇面之上(左图)

唐存才

晚清艺坛集诗、书、画、印四绝为一体者当属安吉吴昌硕，吴氏童年承受庭训，始学篆刻，复赴杭州拜师俞樾，习辞章与小学，再入湖州陆心源家为司账，开馆授徒。陆氏富收藏，集古砖千块，筑亭曰：“千甓亭”，吴氏沉浸其中，正是汉晋砖铭文字、图案纹饰特有的古拙苍茫，整整影响了他一生书画篆刻艺术的风格取向，道在瓦甓即源于此。

吴氏平生潜心于传统经典，融古而发新意，初宗皖浙至晚清印坛合宗的赵之谦，再涉秦汉印典、二周古玺，尤其秉承清邓石如“印从书出，书从印入”之说，以独特的个性风格写就秦石鼓文，并把这种变革后的石鼓文笔意，融入到篆刻的刀迹之中，形成势大力沉、雄强豪迈、浑厚拙朴、野逸苍茫的吴派印风，终为印坛开派新风、树立丰碑。光绪三十年(1904)夏，由丁辅之、王福厂、叶品三、吴石潜发起成立“保存金石、研究印学、兼及书画”为宗旨的专业学术团体“西泠印社”，吴氏被推举任西泠印社首任社长，成为印坛泰斗、一代宗师，而他撰长联自谦曰：印岂无源，读书坐风雨晦明，数布衣曾开浙派;社何敢长，识字仅鼎彝瓴甓，一耕夫来自田间。

吴昌硕(1844-1927)原名俊，字昌硕，又字剑矦、仓石、昌石，中年以后更字昌硕，七十岁后以字行。别号缶庐、苦铁、破荷亭长等。斋名有朴巢、削觚庐、缶庐、禅甓轩、去驻随缘室等。湖州安吉县人。

吴氏早年篆刻即集拓存谱，如《铁函山馆印存》、《削觚庐印存》等，中年后有《缶庐印存初集》、《缶庐印存二集》等更具规模的印谱传世。另见吴氏印珍收藏家自制原拓印谱多种，其中上海图书公司集藏吴氏三十八方原石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，以陈年手工连史纸精拓《破荷亭印存》二册共一百部，堪称精品。

“两只瓢馆”朱文印款署剑矦，印风平整规范，用刀多切，富浙派韵味。考剑矦为吴氏二十多岁时别名，传世吴氏书画篆刻作品极少署此名款，此印对研究吴氏早年的篆刻学习及风格演变有着重要的价值。“云壶临古”、“吴下顾沄”二印见证吴氏中年居姑苏时与名画家顾沄的交往，考吴氏尚为顾沄刻朱文印“美意延年”等。“丹青暮年转奇特，彝鼎间日供摩挱。”语出《缶庐集卷一》吴氏十二友诗张子祥熊，亦见吴张二人友善情谊。此谱存吴氏为子祥刻印二方，印风似受徐三庚影响，流畅婉约中见古拙笔意。“藉以排遣”印是吴氏为陶斋端方所刻，也是徐三庚印风之滥觞。吴氏为郑大鹤作“石芝供养”，线条极具灵动变化，皖派吴让之印风特征彰显，韵味无穷。

吴氏待友之道极宽厚友善，此谱刊“泉唐黄世本印信长寿”印即是佐证，泉唐黄世本赠吴氏白石水仙盆，吴氏报以多字印并作诗存款曰：“仿古盆池凿石开，仲君嘉惠列尊罍。东坡雪浪难专美，叔度汪洋见惯来。泉石气清人共隐，水仙香吐玉为胎。缶翁长物添幽供，独耐春寒倒酒杯。”此印合吴让之、赵之谦印意，厚重与流畅并举，悠游不迫，神韵天成，当为吴氏篆刻精品。其余为庞芝阁、吴愉庭等所作皆为精美珍品。

今年恰逢上海图书公司成立六十周年，特重启库藏，以原石精拓粘裱于专制扇面之上，为纪念吴昌硕诞辰一百七十周年奉上佳本。

吴昌硕《石交集》见谭献作序载：“县弧四方之志，倾盖千古之期。金石刻画之能，姓氏英贤之谱。”或为赏读《破荷亭印存》之最佳诠释。